AyesTenny

【1】

很多年之后Malfoy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当小蝎子从厚重的《初学变形指南》里抽出一张泛黄纸片，疑惑地询问为什么照片上的人不会移动时，他只是接过照片，宝爱地用指尖摩挲。

那个头发油亮的小男孩骑着最新款的光轮2001，披风在扫帚上飘飞。灰眼睛紧盯着远处扑闪着翅膀的金色飞贼。

他淡淡微笑：“这是一个朋友送给爸爸的。”

【2】

“三杯苏格兰威士忌。”

Draco看着侍者把装满金色液体的小杯子放到面前，有点无奈。“这是我的单身夜，不是你的Zabini.”

“我们知道啊宝贝儿，”Pansy一只手捏起杯子小口啜饮，另一只手暧昧地摆在他的大腿上，“下周开始你就不属于我们了，这是你作为单身汉最后的疯狂。”

在麻瓜酒吧和一对爱作怪的情侣喝酒，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单身夜庆祝方法了。Draco随手抓了个杯子一饮而尽，试图忽略Pansy涂了劣质指甲油的手指。威士忌顺食道一路横冲直撞，烧灼他的胃。Draco向来酒量欠佳，Zabini黝黑的脸很快变成了三个重影。

“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那可爱的未婚妻，”三个Zabini同时倾下身贴近Draco，“说实话，Astoria有没有给你下过迷情剂？”

“什么？——当然没有！”

“我就说了他不会知道的。”Pansy晃荡着小杯子，看起来饶有兴致，“可怜的Draco，永远得不到真正心爱的人——”

Draco没有说话，把Zabini面前的酒杯也喝了个干净。

他当然不会因为迷情剂爱上Astoria，她是他的妻子。爱有太多种形式，他用身为Malfoy的责任与荣誉去爱Astoria。

而作为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Zabini清楚他在霍格沃茨几年里说过的所有梦话，Pansy把他求而不得时的每句抱怨都记在了心里。

真想把这对知道太多的小夫妻灭口啊。

【3】

“他肯定是故意的，那个卑鄙、狂妄自大的雪貂——”Ron在房间里踱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Harry有些无奈，把Ron甩在桌上的两张卡片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一张高调精致一张朴素大方，风格完全不同的两张婚礼请柬上只有两个共同点，Mr.Potter和日期。

“别这么激动Ron，就连皮皮鬼都清楚Harry会在我们和Malfoy中选择哪个。”Hremione不耐烦的挥挥手，“说真的你更该担心楼下婚礼场地上的地精而不是这件小事。”

把气呼呼的Ron送出房间，Hermione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单刀直入，“说实话，你准备参加哪一场？”

“什么？”Harry惊讶地抬头，“梅林啊，我怎么可能为了Malfoy而不参加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

“因为他——”Hermione对着绿眼睛里的疑惑词穷了。

她到底没说出口，就让这个迟钝的救世主一直迟钝下去吧。

谁也没看出翠绿色眼睛里淡淡的失望。

【4】

“哦，你会是有史以来最帅气的新郎的！”

Draco敷衍地微笑，把一脸幸福的父母送出房间，走到镜子前。梳妆镜下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几乎全是想要巴结Malfoy家族却没能得到请柬的人送来的。

拿了请柬却没来的人只有一个，这成了Draco只想拆他一个人礼物的原因。

“Draco Malfoy:

谢谢邀请，很抱歉没有时间前来，想必你知道原因。
附上礼物，它们原本就该属于你。
——Harry Potter”

Draco把信放在一边，手指搭上那只紧闭的狭长盒子，感受到里面物件的温度。他用颤抖的手拆着包装，尚未打开盒子就已经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山楂木魔杖。

他拿起那根细细的木棍，感觉全身的温度都聚集在指尖，他甚至能听到魔杖顶端喷发着空气，每一寸木材都在兴奋地欢呼——

盒子里还有一张薄薄的纸片，背面微微泛黄，一边有些粗糙。Draco把它翻过来——是一张麻瓜的照片，想必出自Colin Creevey之手。头发油亮的小男孩骑着最新款的光轮2001，披风在扫帚上飘飞。

天知道愚蠢的救世主为什么会把这张照片莫名其妙保存了这么多年。

他站在窗前看楼下宾客熙熙攘攘，铺着格子桌布的木质桌上摆放着娇嫩的郁金香。天性喜欢热闹的新娘已经偷偷下了楼，正和一位谢顶老教授交谈。Draco捏了捏失而复得的魔杖，另一只手松松地搭在窗台上，能感受到初秋晴天的暖意。看着Astoria金发在阳光下闪光，曳地长裙从草地上滑过，翠绿色就像某个人的眼睛，心中温暖又酸涩。

唯你最深得我意，也只你最不识抬举。

【5】

“亲爱的爸爸妈妈：

霍格沃茨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你们居然从来没说过坐船的事！

我进了斯莱特林。分院帽用了很长时间抉择拉文克劳是否会更适合我——你们也没说过他有那么唠叨！

Josh和我在同一个寝室，他看起来有点想家，毕竟学校的床还抵不上庄园里的三分之一柔软。Pansy阿姨给他带了足够穿上十年的长袍，衣柜里甚至没地方放我的东西了。为什么Zabini叔叔不能制止一下她？

我还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朋友，很不幸他和我不在一个学院，但请不要因此存有偏见——他丝毫没有格兰芬多常有的莽撞，我们是在列车上认识的。他和我一样喜欢魁地奇，说不定我们还会在学院杯上相遇呢。更酷的是你们知道他的爸爸是谁吗？是妈妈睡前故事里大难不死的男孩！

记得给我回信！

——爱你们的小蝎子”

“Zabini要是敢制止Pansy，大概也只有我们能出席他的葬礼了。”Astoria微笑着把信递给Draco，“看样子儿子的交友能力比你好多了。”

“我...”Draco翻白眼，在心里抱怨自家小蝎子。

“别找借口了亲爱的，当初你和Potter的关系可是全院闻名的恶劣，”Astoria善意地嘲讽着，用头发蹭着丈夫的脸颊，“有没有一点点嫉妒咱们Scorpius？”

Draco想象着儿子写信时欢欣鼓舞的样子，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没有，”他把信放到一边，“我挺开心的。”

多少年之前的事了，他总不会一直记挂着。

【6】

Draco站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里，难以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后又站在了这里，已经变成校长的老教授和以前完全没有变化，甚至身边依然站着学生时代的死对头——只是他们这次的出场身份变成了学生家长。

“...我希望你们能重视这件事，小Potter和Malfoy已经不止一次地违反校规，摘取隆巴顿教授的乌头...私闯禁林...”

两个中年人被在麦格的斥责下连头都不敢抬。

【7】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Draco和Harry一起往校医室走——两个孩子偷熬魔药弄炸了坩锅，双双被转交给了庞弗雷女士。

“嘿Malfoy，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Draco升起一股无名火。他讨厌Harry语气里的生疏，这甚至比敌对更让他难受，“如果你儿子能不要惹这么多麻烦就更好了。”

绿眼睛的男人不出所料皱起眉头。“这又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错，实际上我确信Scorpius继承了你永远不得消停的天性——”

Draco伸手到袍子底下，指尖触及山楂木魔杖，脑海里闪过无数恶咒——下一个转弯口一扇掩着的门，房间里隐约传来笑声。Draco的注意力被转移，抢在Harry之前推开了校医院的门。

【8】

两个男孩子坐在同一张床上，头抵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嘿爸爸！”Scorpius先发现了他们，朝两个大人挥手，胳膊上还缠着一圈纱布，一秒钟之后他注意到了Harry，顿时变了表情，“P-Potter先生...”

没有原则的熊孩子！Draco在心里怒骂，不想再多看儿子的星星眼。

Harry也坐到床沿上，表情和蔼可亲，甚至伸手揉了揉小蝎子的头发。“看什么呢？”

“爸爸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的麻瓜照片吗！”Albus一手抓着一张小纸片，笑眯眯的，“你看这张和Scor的可以拼在一起呀！！”

小蝎子依然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之前说是朋友给的照片！！”他拽着Draco的袖子，“居然是Potter先生给你的！！”

什么——Draco瞄了一眼黑头发小男孩手里的两张纸片。

黑头发的男孩和铂金头发的男孩，画面的背景完全契合，就连一边上切割咒造成的粗糙面也能贴合在一起，是二年级时魁地奇场上的场景。

Draco伸长了脖子去看自己从未见过的另一半照片。碧眼的男孩穿着红色斗篷，黑色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他祖母绿的眼睛在注视的不是飞贼。

是整个场上另一片金色。

他能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促。

Albus忽然想起来了父亲在这里的原因，开口打破沉默。“爸爸...我们不是故意把坩锅弄炸的...”

“没关系Al，”Harry微笑着回答，眼睛盯着Draco，耳朵微微发红，“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Albus和Scorpius都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Draco回以微笑。Harry依然看着他，眼神一如当年魁地奇球场上的小男孩。

他再一次固执地朝那个黑头发的男人伸出了手，不顾身边两个小家伙诧异的目光。

当Harry指尖的温暖传递到他掌心的时候，Draco恍惚着就像回到了过去。霍格沃茨特快上那个懊恼的金发小少爷如果知道自己二十多年后能了了心愿，想必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吧。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内心的千回百转，在深夜说过的每一句梦话，被他试图丢在深夜里的心事，对方也全都有过。

“是啊，”当两只手紧紧相握的瞬间，Draco接了话，同样微笑，灰眼睛盯着绿眼睛，“我们都有过年轻的时候。”

【9】

后来他们又因为两个小家伙的捣蛋被麦格校长约见过几次。

后来他们发现两个人都存留着对魁地奇的浓厚兴趣，都偏爱水果馅饼而对鸡腿敬而远之，他们太太的厨艺都不尽人意，他们都喜欢闲来无事去三把扫帚喝两杯。

如此多的共同点让他们建立起了后知后觉的友谊，三把扫帚的老板娘在看到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说说笑笑时惊讶地打碎了三个啤酒瓶。

而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谁都没有再说出来。

他们都在少不更事的时候，暗恋过自己的死对头。